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很庆幸,我爱你

我是周冲 周冲的文艺馆 2021-10-03

这个故事里,没有呲牙咧嘴的冲突,也没有撕心裂肺的爱恨。

很空灵。

像诗。

所谈的都是寻常事。


但有朋友说:

“当时只道是寻常,看完了,余音绕梁,七日不绝。”





那年,他们都从小城来,在广州谋生。


他叫王越。


她叫棠。


他在报社做记者。


她开了个咖啡馆,就在报社楼下。



一个阳光很好的清早,他带着电脑,在咖啡馆写稿。点了一杯拿铁。送来的时候,她说:“请慢用!”


他抬头,正遇见她的笑。


美得像一个假日。


暖风拂过花蕾,硝火遇见磷纸。那刹那,那万紫千红涌现的刹那,他怔住。


“谢......谢,谢谢。”


她又看了他一眼,再度婉转一笑。风情涌动,虽去留痕。


一种不由分说的感觉迎面而来,将他擭住。


他知道,自己完了。



多年以后,他说:“棠,第一眼见到你,就知道你会是我的。”


此后,咖啡馆成了他另一个办公室。


写累的时候,抬头看她。


看她在垆前柜后,忙上忙下。


咖啡馆小,只请了两三个人,更多时候,她都需要亲历亲为。


她将咖啡豆烘干,辗碎,在咖啡机里滤出香浓的一盏盏。


用奶泡拉花。


奶泡化花,变郁金香、心、玫瑰、三叶草......



他饮下前,杯中总有悬念。


第一次是花朵。


第二次是树。


之后是心。


偶尔,客人少,她在户外小花园里浇花,修剪植株,整理桌椅杯碟。



他从落地窗望出去。


她的脸近在咫尺。


发丝历历,脸上汗珠触手可及,那么近,那么亲。


他像少年初长成,面对暗恋的女生,呼吸都乱了分寸。


她背过身去的时候,身影被光镀上薄金。他抬起头,暗暗张开手臂,环着她的背影,往中间一揽。


很慢。


幅度很小。


在旁人看来,他更像懒懒地,做了个环臂动作。


但就这样,他觉得,他抱过她了!


那凌空蹈虚的一抱,像一个柔软的、不为人知的表白。可她一无所知。


那之后,他去了异地,报道一起惊动全国的恶性事件。


现场有几具尸体。


有些还很年轻,狼藉地,横在地上。


他在去的途中,还是理智的。毕竟是专业记者。但越采访,越跟踪,越难以自控。期间几度愤怒,几度落泪。


想到她。


见过太多人间至恶,才知美与善可遇不可求。


当即有了决定。


采访完以后,他带了一堆录音、照片,回广州。先回报社报到,之后马不停蹄地,去咖啡馆写报道。


前往小店的路上,他发现,他如此渴望那个地方,如同渴望一个家。永远的咖啡香,永远的暖黄灯光,和永远都在的人。



她正在柜台中,清洗杯盏。


像一个平凡又忠诚的妻。


抬头看到他,竟像久别重逢,“你来啦?”眼中有光。


他这才知道,她也在关注他。


他多日不去,她其实都在等。


瞬间明白了。接下来,轮到他来打破僵局。


“我叫王越,正式认识一下。”


居然伸出手,与她相握。像职场礼仪。


她笑着,也伸出手。


“棠。”


手很瘦,但有点糙,不像涂满护手霜的养尊处优的手。但他觉得,这种质地,才叫人心安。有故乡之感。



那个午后,他坐在平时坐的位子上,继续码字。


窗外,凉棚缀着流苏,在风中飞扬,猎猎的。


斜阳透过棚檐、植株铺进来,咖啡馆的地上,一地树影。空调低低地开,桌上有茶,眼前有人。


夫复何求。


当晚,他送她回家。


这才发现,两人竟租住在附近的同一栋公寓。


他是嫌通勤时间长,挤地铁烦,会将心情搞得一塌糊涂。处理情绪,又要耗时间。成本有点大。


不如就近租一所公寓。


钱虽多了些,但更从容,工作也更高效。


她也是这样想。


觉得不能用时间来换钱,应该花钱来节省时间。毕竟她在创业,必须全身心扑在工作上,每一分,每一秒,都要变成价值。


抵达公寓楼下时,两人都愣了一下。


“这么巧?”


就是这么巧。


他住7楼,她住10楼。


公寓在同一栋,工作在同一栋,相遇简直是一定的。


这一天,他们如见故人。


仿佛命运早已设好结局,铺好姻缘,备好柔情,许以圆满,只等他们开始。


几天后的周二,她破天荒地对员工说,我要晚些到。


然后下楼,和正等在那里的他,一起过天桥,穿过一丛丛朱槿,一蓬蓬使君子,在广州姹紫嫣红的初夏,走去菜场买菜。


之后,在他家做饭。


进去后,没想到窗明几净。


一个洗,一个炒。一个铺桌,一个打扫。


窗外是广州温柔的日光。万物勃勃。


他开了两瓶酒。


播放了轻音乐。


两人一边吃,一边聊。开了话茬子,才发现,基本上一个说的,在另一个那里,都能激起相似的回声。


“我喜欢奈保尔......”


“《米格尔街》写人物是真厉害,非常生动,个个有魂儿。”


“国内的诗人里,很爱张枣......”


她马上背了他的名句,“只要想起一生中最后悔的事,梅花便落满了南山。”


而音乐、话剧、电影,几乎都能同步。


提到某部电影,另一个能说到导演的风格,以及背后的故事。


提到话剧,能说到人人皆知的孟京辉、赖声川之外的一些话剧导演,以及其他作品。


两个人都抢着说。


抢着笑。


一句话,找到了另一句话。


一个人,找到了另一个人。


“难怪我会对你一见钟情。”


另一个痴痴地笑,“这真的可遇不可求。”


梦一样的开始。酒一样浓酽的情节。


再后来,都醉了。


他说,咖啡馆缺人吗?


她说,缺啊。


“你看我怎么样?”


“我可没钱聘用你。”


“我不要钱,”停了停,忽然一脸坏笑,“我只要你。”





他反复去店里。


有空时,当然赖在那儿。


没空时,就抱了电脑,去咖啡馆写稿。


有些东西开始缓慢变化。比如,他的位置从咖啡桌,转到了吧台。


位置变了,定位也变了。


他还学会了拿铁、卡布奇诺、美式、摩卡、玛奇朵、爱尔兰、维也纳等咖啡的制法,她忙不过来的时候,他就放下电脑,帮一阵。



渐渐地,店里的小姑娘,不再叫他“这位先生”,而是“越哥”。


私下则叫“老板”。


一起聚餐时,调皮一些的,举着杯子敬他俩,祝他们百年好合。仿佛是新婚。


他来者不拒。


“哈哈,有眼力见,到时候来喝喜酒,”他大乐,“别忘了份子钱。”


那段时间,两人是累并快乐着。


快乐是因为彼此。


累是因为生活。


在广州,生存压力真的大。


咖啡馆的生意其实不好做。看上去很美,其实很磨人。成本大,营收少。又耗人。


每一个环节都不能出错。


进货、制作、服务、清洁,都必须花十二分心思。稍不留神,就会出岔子。被投诉,或者被差评。



棠当然分身乏术。只有招人。


招人也难。


年轻人对咖啡馆的向往,停留在一种文艺化的概念里。觉得那是岁月静好的所在,是休息,是放空。


但真正去咖啡馆做事,没几个人能放下身躯,去服务他人。


个个都个性有余,合作不足。


做得不仔细,不认真,稍微说一句,马上就离职。又得重新招,重新培训和磨合。


所以很多时候,棠都亲力亲为。


杯盏往往要检查。

咖啡豆要逐一确认。

烹制过程要严格监督。


晚上十点后,又得把里里外外检查一遍,才放心关门。



他看在眼里,疼在心里,不出差的时候,总是陪着她,关上店门,走过午夜的大街,一起回家。


长街上,两人的身影靠在一起。


昏黄的街景,像是印在羊皮纸上的,他们是上面的两滴墨。洇开了,变成一个你,一个我,连在一起。


像相依为命。


她说:“真的好累啊!”


他其实也累。


被编辑戳着鼻子骂稿子是狗屎,是傻逼,想成为主笔,成为名记,可哪有这么容易。


说到底,谁都在夹缝中求生。


诚惶诚恐,如履薄冰。唯有在彼此身边,能寻得片刻慰藉。


“别怕,还有我在。”


他把她的手指,一支支合拢,紧紧握着,紧紧护着,就像把她最艰难的一些日子,也握到他手心。



“你有没有感觉我们是融入不了这个城市的?”


“嗯,都是过客。”


在异地,在波涛汹涌的都市,人多有“游子”之感。


就像无足鸟,一直在飞。


于是他们会本能地寻找,找一个笃定的身份,一个能更深地扎入社会规则体系的立足点,找一只“脚”。


这只脚,对于越和棠来说,就是彼此。


有了对方,就落了地。


也有了盼头。



但盼头往往与风险并存。半年以后,疫情来了。


客源渐少,棠的咖啡店已经开不了业。租金与员工工资,却必须按时发放。


每一天,都是亏损。


几个月下来,发现已经亏了十几万。


不得不关门歇业。


他依然乐观,说:“别怕,大不了,我们回老家。”


他那时已有转行的想法。


觉得自己可能不太适合记者这条路,太多限制,也太多言不由衷,迫不得已,令他无奈又无力。


很多时候,人如蝼蚁,在庞大的、森严的世界里,发不出声,说不出话。


所以,之于她,在广州的日子,充满了焦虑。


之于他,在广州的日子,充满了愤懑。


也就这一时期,他们做出了一个决定。


盘掉咖啡馆。


回老家。





王越说,棠,你会后悔吗?


她笑,和你在一起,就不会后悔。


王越来自云南的某个镇子。


但父母早出来了,住市里。


两人见过父母之后,吃了饭,开了车往老家赶。故乡张开双手,等候他的归来。



在滇西南的湖水之畔,遍地绿野。


风来风往。


一切寂静祥和。


在那里,树有序地长,人不急不徐地生,时光好像被冻住了。像琥珀。金黄透明,发着温柔的光。


抵达之前,棠还以为是一个荒凉落后的村落。


没想到,风景如画。水泥路四通八达。



棠这才知道,原来,王越是一个“土豪”。在老家,他家有几十亩果园。


平时租给其他农户种了。


这一次,他一一接回来,自己种,自己卖。如果实在太累的话,就雇人。销路当然是不愁的。


作为一个媒体人,他知道流量的力量。


他太有把握打开水果销路。


这是多年浸淫于媒体所泡出来的传播自觉。


到老房子的时候,已经是下午。


一座典型的农家小院,掩在绿意与花朵中。


门口有一弯湖,可泛舟,也可垂钓。浅舟泊在阳光里,柳垂在水边。


推开院门,因无人居住,满地杂草。院中有一株高大的四季桂,正在飘着香。


香味一蓬一蓬,香得人直趔趄。


她站在香气中央,深深地吸气,“我好喜欢这里。”



当天,二人开始打扫,收拾。先打扫室内,毕竟晚上要安歇。然后打扫厨房。


一切妥当之后,洗了个澡,煮了个面。他做的。


面上卧了颗荷包蛋。


寡淡的滋味,但每一道汁,每一口蛋,都是顺心顺意的。


其实乡村也不错。


有自来水。有电。如果在这里还有产业与伴侣,难说是逃避,还是另一种选择。


收拾妥当,在干爽的床上入睡。


窗开着。


只关了纱窗。


星辰与月光入梦。


虫鸣也一阵阵涌进来。偶有夜风过,将纱帘吹得膨起来,凹下去,复又飘起来。


棠觉得,这么多年了,第一次遇见这样的夜晚,令她觉得,夜才叫夜,这样夜里的休息才叫休息。



一觉睡到自然醒。


没有噩梦,没有中途醒来。


早上,鸟雀以脆灵灵的声音,在窗外向她问好。


他们在镇上吃过早餐,牵着手,去看满山果园。



果园大概有30多亩。


种了杨梅、荔枝、枇杷、梨、香蕉等。


大部分是芒果。


已经结了硕大的、粉绿色的果实,密密麻麻,吊在高枝上。因为太丰硕,枝都压弯了腰。


他用了长竿,敲了一颗下来,递给她:“尝尝。”


剥了皮,就着绿野与山风,吃刚摘下的果实。满嘴流金,自有沁人心脾的甜。


此后,请人修了墙,刷了窗,砌了院石,修了篱笆。


房子顿时有了田园民宿风。



他则日出而作,日落而息,看管他的果园。也请了一些农人,帮着打理。


果实成熟时,直接睡在木棚中。


她来送饭给他。


远远地叫,“外卖来了。”


一抬头,她骑着一辆白色电瓶车,从山花中央驶进来。


初春的天气,繁花初放。空气中有若有若无的香气。


他的笑意从眼中溢出,溢到这春光里。


“媳妇儿,你来了。”


捋捋她被风吹乱的发丝,再坐下来,慢慢吃饭。



有时候下雨。


他不再去果园,她也不用打理庭院。两个人,窝在沙发里,读点闲书,说些闲话。


屋子里有角炉,燃着干枞木。


火苗舔着一只黑炉罐。


空气里结着一团松香与红薯饭香。


午饭是辣子焖腊鱼,和豆腐。未等食用,一屋子的辣香,就让人热烘烘起来。


“下雨天,喝酒天,咱俩来两盅如何?”


摆上了自酿的桂花清酒,倒上一碗,就着简单菜蔬,对饮几巡,清欢无限。



次日雨停,一个水淋淋的清晨从山峦上升起。


阳光如故。


在远离都市的乡野,天空充满了取之不尽的温暖与光明。


它投下的每一道光,照出屋落的轮廊,树木的形容,山川河流的每一个细节。



在那宁静有序之中,他们的情感,也像保了鲜。


没有租金、工资、KPI来破坏,

没有生存焦虑来影响,

没有婆媳矛盾来横加干涉,

没有经济危机来改变他们的节奏......


这是近乎童话的生活,他们几乎什么都有。


慢节奏的环境、舒心的房子、成就感、美貌、青春、信任、有情感流动的沟通、来自灵魂的理解......


一切最适于培养爱的养分,他们占全了。



如果爱情有一个完美标本,应该就是这样。


如果要讲一个最美的现实爱情故事,故事的开始,也应该是这样:


从前啊,在遥远的湖边小镇,

有一个男孩叫越,

一个女孩叫棠......


从前啊,

有一个女孩想住在花中央,

与水果为伍,

与流水为伴。

男孩说,我带你去......





几个月后,他黑了一圈。


但不知道为啥,棠倒没黑,颊上红晕更足,更瘦,也更紧实。


人站在土地之中,会比都市中人,生长得更野蛮,更生机勃勃。


他眼见着棠的笑容越来越多。


有一天,他说:“棠,回头笑一下。”一回头,遇见他的手机镜头。


他实在觉得她美。


是那种浑然天成,无需雕饰的美。


她不化妆。但极亮,极细腻。



她笑,“你在干嘛?”走到他面前,环着他的腰,看他。


“觉得你好看,想拍一些留下来。”


她成了镜头里的女主角。


他是摄影师。


他将她在田间弯曲的腰身,在林间穿过荆棘、花朵与绿草的刹那,在果园中挥汗如雨的身影,在桂花掩映的厨房中做饭的场景......都记录下来。


而这些影像,在音乐、在文字的衬托下,显得诗意盎然。


如同另一种田园牧歌。



有一天,他将视频导到电脑中,剪成了一个VLOG,介绍了棠,以及她的故事,并上传发布。


理所当然引起反响。


第一个视频,获得几千点赞。


之于别人,这个帐号像是横空出世。


但之于王越,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。


毕竟是专业媒体人,摄影是专业的,文字是专业的,对传播的把控也是专业的。


“这是降维打击。”王越笑。


告诉棠时,她并没有太开心,“可不可以不露脸?我不想红。”


他反复说,都是真实的。只是真实的棠,被看见,也被喜欢。


这是福份。


不是折磨。


她这才放了心。



之后,视频不定期发一个。间隔时间长。无规律。但制作够精良。


画面、文案、意境与诗意兼具。


理所当然地,他们被越来越多的人喜欢。


从几千人,到几万人,再到几十万人。甚至有一个VLOG,达到了几百万点赞。


芒果成熟前,预售的订单,就已达到了几十万元。



这样的成绩,其实也代表了市场的需求。


一个问题出现在他们面前。


“你想扩张吗?棠。”


她抬头看他,“你呢?”


他摇摇头。


“我也不想,我没那么大野心,能过好当下,就心满意足了。”


是啊,倘若在这乡野之中,仍然想做大,做强,赚更多,带团队,广招人,做产业链,会和在广州一样累。


一样焦虑。


他们远离浮华,为的就是能慢一点,自在一点。


不为数据而活。


也不为虚荣而活。



所以两下一合计,不扩张。


就做好目前的事,够了。


余下的时间,就到处走走,看看,穿过花花世界,看世间万象,也不失一种态度。


芒果成熟后,果然一销而空。


王越买了一辆小货车,将新摘的芒果,从果园,一趟趟拉到家。


又从家里打好包,送到镇上的快递运输点。



等到所有工作收尾,他们回了一次棠的老家。


去见她父母。


出发前,想到会在省城转机,又约了老同学一起聚。


他与棠,坐在席首,一一向大家介绍她,也向她介绍每个人。


一个女生一直盯着棠。


酒过三巡时,忽然对他说,“你很幸福。”


后来才知道,那是一直喜欢他的一个女孩。


大学时给他写过情书。


被他拒绝了。


一直不甘心,想知道他终究选择一个什么样的人,走入一个什么样的结局。


如今一见,不知怎地,看见他们与世无争的样子,竟然觉得,这是最好的安慰。



世间能有多少感情,能有这样的纯粹。


没有太多急、躁、贪的东西。


一切都缓缓的,静静的——能静到人的灵魂里。


这种两性关系,在这个时代很少见了。


都市里,行走的男男女女,要么爱欲饥渴,要么毫无节制。


无论哪一种,都在说着两个字:不信。


但他们,令大家信。



大家轮番儿来敬酒,诚心诚意地,祝他们终成眷属,子孙满堂。


在棠的老家见她父母。


出乎他的意料,她父母比他想象的更通透。见了他,只有欢喜,并无挑剔。


反复说,棠过得好,我们就放心了。


彩礼什么的,居然都没要。


只是说,万一认亲,给几个长辈包个1000来块的红包,意思到了就成。


他当即想,这样通情达理的父母,才能养出这么通情达理的女儿。


与准岳父把酒言欢。


说到棠年幼到少年,到成年,一直独立,也一直温柔,觉得她的前半生,浓缩成一部短片,在他眼前欻欻放映。


他感动的是,父母在她成长时,一直不控制,不粗暴,凡事理解,处处支持。


也是难得一见。


他这才明白,她的柔软与明净,根源原来在这里。



两天后,两人返程。


一路上,他喃喃地说,他也不知道是走了什么好运,竟能娶到这么好的妻,遇到这么好的一家人。


她回握住他的手,“那是因为,我们命中注定要在一起呀。”


命中注定四个字,何其难得。


它意味着,两个人必须是同频的,也是共振的。


不能早一步,也不能晚一步,不偏不倚,在最好的年纪里遇上了。才配得上“命中注定”这个词。


王越当然懂得这种不易。


棠也明白。


他们牵紧彼此的手,不说话。靠在一起。





之后,两人去了三亚,也去了西藏转了一圈。回来后,棠怀了孕。


王越父母说,要不要到城里来生?


为了安全,去了市妇产医院。


棠在那里,生了一个女儿。


一个月后,棠回家。那天正值芒果花开。他喜不自禁,为孩子取了乳名:芒芒。



进门一看,家里又多了一位不速之客。一只流浪狗在他家,竟已住了好些天。


也不知从哪来?


何时来?


但怎么都不愿再走。


此后一直看家守院,与孩子形影不离。


有一次,有小偷进院来偷东西,被狗硬生生地吼了出去。


还有一次,芒芒从床上,摔到了地上,它马上跑到外面,咬着棠的裤褪,一直往卧室中拉。


他们愈发感到,人这一生,都是恩赐。


遇见的,来到的,留下的,都是与你有缘的。



所以,这一路,要感恩又认真地活。哪怕一蔬一饭,一果一树,都值得万般郑重地厚待。


春有花。

夏有绿。

秋收万物。

冬酿酒。


一桩一件,都极具用心。


他在VLOG里,也反复提到他们的生活观。


而这种观念,又为他们带来更多的拥趸。


所有人都在公司、单位里,困于俗务,累不堪言。看到有人,能在被设置的生活方式之外,活成一首诗。当然羡慕不已。


他们的收入也节节攀升。


许多机构请求合作,投资人也来聊,仿佛全世界的人,都捧着钱,来照顾这一对佛系的、无为的夫妻。


他站在自家院子里,抱着呀呀学语的女儿,觉得生活本身,如此美好。


没有人催着。


没有事情或念头在后面赶着。


他们不急不徐,活成“人”,活成“我”。


“这是最好的安排。”


她走出来,揽着他的臂,靠在他身边,相视一笑。


门前满篱花,屋内半罐茶。天空下,都是他们的民间日子。


往远看,春光一望无际。


往近瞧,人闲桂花落,处处是清欢。

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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